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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1027

 

日出前登上南湖大山主峰、照例在峰頂石碑前拍照留念時,心裡並沒有多少的興奮——不是因為頭痛或太累、也不是因為冷到直哆嗦而忘了興奮;只是當我看著團友興高采烈地擺出各種姿勢拍登頂照時,心裡忽然有一股疲乏的感覺。

 

或許可叫做「登頂疲乏症」?

 

南湖主峰是我登上的第九座台灣百岳,那天天氣很好,風不太強且溫度適中,只是日出顯然不及2002年在玉山主峰頂看到的那麼壯麗。團友Eddie說得好,那是不能強求的事。

 

54歲的團友阿從哥說自己兩年前才開始登山,他帶著一張百岳的名單,登過頂的旁邊畫了一個黑點。我粗略數了一下,說:「厲害啊,你已經登過五分之一了。」阿從哥糾正我:「是四分之一啦。」

 

是是是,阿從哥,照你的進度,大概60歲前就會登完百岳了吧。那麼,照另一位團友廚師陳師傅的說法,這些登山團很快就要參加完了,到時候我們是否再來一次,把這些山都再走一次呢?

 

我一向不說自己「又征服了一座山」,只不過是走上峰頂、然後下來,到底「征服」了什麼?對於登山的人來說,情況允許的話,總是希望能攻頂的,那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,代表完成了一個行程。當然,走得越辛苦,登頂的滿足感通常越大。

 

或許正因為這一次南湖行四座百岳登頂都來得比想像中容易,所以到第四次——也就是登上海拔3,742米的南湖主峰時,才會有了一點疲乏感?

 

話說回來,登山不必也不該過於重視攻頂。像這一次南湖大山四日行,最難忘的險要路段其實是五岩峰、陡峭滑溜的北峰以及險要的東峰。五岩峰顧名思義有五處矗立於懸崖上的岩峰,壁峭路窄,如果不是旁邊裝了扶手繩索,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。過五岩峰後不久就到了北峰頂,要直下圈谷中的南湖山屋。登過山的人都知道,上山累而下山險,南湖北峰下山屋這一段尤其難走。除了山坡有夠陡外,地下盡是碎石片,十步有八九步踩在移動的石片上,真是一步一驚心(回程時從山下走上來容易多了。)東峰的情況與北峰相似,但某些路段更為險峻。

 

除了這些令人難忘的險峻路段,高山上的風景當然也是迷人的,四天的行程中可觀處相當多。審馬陣草原令人心曠神怡、雲海森林峻峰目不暇給,這些都不在話下,從北峰頂眺望山屋那邊據是冰河時期遺留下來的上下圈谷,是南湖特有的粗獷蒼茫大視野。而接近登山口的那一片松林,地上厚厚的一層松針,則是那麼的溫軟。

 

但正如登頂多了容易疲乏,台灣的高山景觀看多了也大同小異。這一次南湖行感受深刻的,其實是山林中沁人心脾的清冷空氣。清晨時十多位團友一起走在林道上,沒有任何壯麗景觀,大家默默前行,清新冷洌的空氣填滿肺腑,身上的疲勞感暫時躲了起來,真真正正的心平氣和,真想就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。

 

雖然登山過程中難免要應付一些討厭的事——比如睡覺時要應付夥伴們此起彼落的打呼聲、習慣冷汗貼身、忍受味道濃郁的山屋廁所、數天不能洗澡洗頭等等,但我想可見的未來,自己還會繼續去走其他的高山——不為登頂記錄、不為壯觀奇景、也不為「征服」什麼。

 

只望一步又一步,看看自己能走多遠;希望每次都是:依舊滿身臭汗,又歸來。

 

(附圖為野豹大哥所拍,網址:http://dgphoto.photosharp.com.tw/DGPHOTO/PublishList.aspx?qid=15&qstr=%E9%87%8E%E8%B1%B9

第一張是領隊士官長拍於五岩峰。)

 

五岩峰10-野豹南湖2-野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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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國登山家George Mallory被問到為什麼要去攀登世界第一高峰時,留下名言:「Because it is there(因為山就在那裡)。」  

Wikipedia的資料,Mallory表示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句話,但如果真有此言,也只是隨口敷衍無知記者一個「蠢問題」而已。Mallory19246月和同伴Andrew Irvine於攀登聖母峰(珠穆朗瑪峰)時失蹤,七十五年後其遺體在海拔8,155米處被尋獲,但他是否曾成功攻頂至今仍無定論。  

Because it is there如果由現今的年青人以中文來說很可能會是「因為爽啊廣東話大概會是「鍾意囉  

我想,如果Mallory煞有介事地說什麼登聖母峰是為了挑戰自己、尋找生命的意義啦,或甚至侃侃而談什麼要體現人類征服自然險阻的偉大啦,後世應該不會記得他說過些什麼吧。(據說,2008年北京奧運的聖火也要登上世界第一高峰,以中共數十年的宣傳慣技,定有一套令人汗毛直竪的偉大說辭,但這注定會跟「One World One Dream(同一世界,同一夢想)」這種口號一樣,很快為人遺忘。這種無聊虛偽的口號與廣告宣傳,真是聽過就好,最好忘掉。)  

不管Mallory是否只是隨口敷衍,「Because it is there」這句話非常有意思,已成為談論登山的金句。為什麼要登山?因為山就在那裡啊。  

想起Mallory這句名言,是因為剛參加完一個登山行程,登上了台灣百岳的其中兩座——台東的三叉山(3,496米)和向陽山(3,603米),也一睹了台灣最大的高山湖泊嘉明湖。雖然這些山不低,但都不需要真的爬上去,只要一步一步走上去就可以了。話雖如此,對我這種平常不運動的人來說,真是感覺自己走到「快掛了」。  

行程的重頭戲是在第二天,領隊半夜一點就把大家叫起床了。我雖然是前晚七點多就鑽進睡袋,但真正睡著的時間可能只有三小時,其餘時間幾乎都是「於無聲處聽驚雷」,欣賞夥伴們的「打呼奏鳴曲」,中間還夾雜了零星的高分貝夢話。(回程時有夥伴分享道:「出來登山才知道外面的人打呼這麼厲害,回去要感謝自己的家人。」)我頭痛、噁心想吐且呼吸不順,一邊猶豫明天是否跟領隊說自己留在山屋休息好了,一邊思索如何讓自己不要太丟臉。被叫起來後,刷完牙實在不想吃早餐,怕吃完就要吐出來。看到全團二十六位夥伴(至少一半以上年紀比我大,年紀最大的快六十)無一有留守山屋的打算,我實在說不出口,當然也是不甘心交了錢而不走完行程。好在「竹北三爬蟲」的其中一位大哥送了我一顆Panadol,迅速鎮住了我的頭痛。這三位先生從小一起長大,四十多歲了但沒有「只剩一張嘴」,常一起結伴登山,這份友情真令人羡慕。  

凌晨兩點,全團在三位嚮導帶領下出發。天當然還全黑,大家都帶著頭燈。一路上坡,不知不覺走了近三個小時,我頭痛過後走得出乎意料的順。但這天的路程格外長,先是登上三叉山頂,走過嘉明湖後原路回向朝山屋,中間領隊「加行程不加價」,讓嚮導小李帶自願參與的團員攀登向陽山,上山下山再加兩公里。我因為已經很累,本來很猶豫,怕自己攻頂途中「油盡燈枯」,走不回山屋,累人累己,但夥伴除小姐一句「你不是曾經走過一百公里的毅行者嗎,還在乎這兩公里?」我就一聲:「好,今天拼了」,加入了多數抱著「來都來了,不登白不登」的團友之列。登上向陽山相當順利,這額外的兩公里花不了多少時間,但最後卻成了差點把我壓垮的兩公里,因為接下來回山屋四公里多的下坡路上,我除了渴睡、呼吸困難,還感覺全身空空的非常疲軟。小休時像「竹北三爬蟲」等團友都興致勃勃地在拍什麼向陽大崩壁等景觀,我則頹坐地上,差點就暈睡過去。回程這一段也讓自己吃了一驚,天啊,早上一片漆黑中原來自己攀了這麼長、這麼高的坡。好不容易走到天黑,約七點回到向陽山屋,終於完成了近十七個小時的行程。  

從第一天下午開始頭痛,自登山口走四公里半的路上向陽山屋,直至第二天完成主要行程,可算是我歷來最辛苦的一次健行了。1999年在香港參加毅行者,兩天內走100公里的山路,雖然也非常艱苦,但印象中至少沒有頭痛,也沒有呼吸不順到對「生命就在呼吸之間」有深刻體會。先前兩次在台灣登高山——2002年玉山及2003年雪山,也只有雪山行下車後走上七卡山莊的第一段路感覺特別辛苦而已。此次完成嘉明湖行程,一方面對自己尚有不錯的意志力感到安慰,一方面也驚覺身體狀態比幾年前更差了,再不好好鍛鍊真是不堪設想。  

這次行程的意外收獲是領隊及多數團員都相當幽默,開朗友善,且頗能自嘲以娛人娛己。南下的車程上,領隊請大家自我介紹並說明為何參加這一行程,團員麥小姐還講了一個女兒幫母親尋回失去的快樂的故事,並說:「這一次去嘉明湖要走很久的路,大家可以趁這機會好好想一想,自己在尋找些什麼。」回程時,領隊要大家分享完成行程後的感想,還真有好幾位團友回應麥小姐,講述自己找到了些什麼,亦有一些團友講了一些頗具哲理的話,真不簡單啊。想想自己真慚愧,這一路上我只顧著如何一步一步把路走完,調整呼吸、看好腳下的每一步都已花去我幾乎全部的心思與精力,還哪顧得去思索自己在尋覓什麼。我每次登山,最擔心就是在山上腸胃不適,一想起健行當中可能拉肚子就非常害怕,慶幸至今每次上山腸胃都還聽話。另外擔心的當然是體能太差,半路走不動,又或是扭傷腳不能走,連累了團友。這一次給我的新體驗是,健行中頭痛也很可怕,下次真不能不帶止痛藥了。  

但其實即使我身體狀態很好,走得很輕鬆,我想自己大概也不會把登山這件事複雜化,在行程中去想那些令人茫然的問題。我應該會更好地去享受這一路上的風光,多拍一些照片,給走得辛苦的同伴打氣加油,講講冷笑話之類的。  

團友李小姐的感想分享頗有意思,她說登山過程中有伴同行,但每一步都要靠自己,她享受這種有伴下的孤獨;而即使走得辛苦,行程的終點就像一個溫暖的所在在等著健行的人,再怎麼辛苦,「還有熱熱的拉麵在等著呢!」那熱熱的拉麵正是我們第二天走完十六、七個小時後的晚餐。  

健行中累到一定程度時,我會短暫陷入意識模糊的狀態,感覺腳步飄浮,然後就會問自己:「我到底在做什麼?為什麼讓自己累成這樣?」然後,意識通常就會清醒過來,一步一步繼續走下去。每次走完艱辛的一程,都有如釋重負之感。我並不會因為登完山就信心大增,更不會認為再沒什麼事可以難倒自己(我太知道有很多事可以難倒自己了),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在山上的感覺,並享受完成一件有難度的事所產生的滿足感。而且,因為艱辛,身體會感受到痛楚,但所謂痛快,有時不正是痛楚過後的快感嗎?  

我本來以「一起輕鬆登山去」的說詞去招徠朋友同行,可惜台灣的朋友都太聰明了,無人上當。台灣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高山超過兩百座,光是有名的「百岳」,大概就夠大部分愛山者爬一輩子了。高山不同郊外的小山,住在台灣而不去見識見識,也太可惜了。相信我,去試一次,不管你是否享受那過程,那都會是一次非常難忘的體驗,非親身經歷無法感受。  

為什麼要登山?因為山就在那裡啊!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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